朦胧淡月云来去

心战MK番外下(酒吧老板MingX儿科医生Kit)

前情提要:Kit在Ming送他回家时在车里摊牌,说出一直以来为这段不明不白的关系感到的苦恼,并劝告Ming说应该把时间留给家人,不要和他这样浪费时间。Kit的话无意中刺痛了Ming心中的旧患,于是也赌气答应断绝联系。一周后Kit受邀请去酒吧喝酒被Ming撞见,喝醉酒的Kit变得非常爱撒娇,Ming在酒后真言中明白了他的心意,将他带回了家里。Kit醒来后既迷茫又复杂,Kat从他的反应中知道他对Ming也动了心,于是将谎言一一揭穿。得知真相的Kit扬言说要Ming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愤怒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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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g飞车回家后,房间里的人早已离开了。

他看着地毯上那套昨天亲自给Kit换上的丝绸睡衣,沉默着捡起来放到一边。柔滑的布料上似乎还留着一点温度,但很快也随着窗外吹来的微风渐渐消散了。

Kat忧郁地站在Ming的背后,刚才在自己解释的整个过程中,他一直静静地听着,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发生过变化,可这样平静的表现反而更让人担心。Kat小小年纪的心里在经历过刚才的不忍后,又第一次尝到了内疚的滋味。

他多希望Ming能对自己好好发一顿脾气,至少这说明Kit的离去不至于让他太伤心,自己心里也能好受些。可叔叔却和Kit临走时一样,仅仅敷衍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淡淡地说了句:“不怪你,你还是个孩子。”

“你们总是把我当小孩子。”Kat仰着头,抬起纠结的小脸咬紧嘴唇,努力把将要溢出的泪水咽了回去。“可我知道我自己做了什么,我也骗了医生,我也做得不对。”他跑到Ming的面前,倔强地说。

“可还是不一样,”Ming蹲下来,随手捏了捏Kat肉肉的小脸,神情恍惚地说:“你可以把责任都推给我,但我又能把错误推给谁呢?”

Kat听了这话,像是Ming在怪自己主动告诉Kit真相,好撇清关系,皱巴巴的小脸顿时拧成一团,刚刚收回去的泪水又有喷发的态势。

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的白叔终于忍不住走进房间,把快要哭出来的小少爷一把抱起,劝说:“虽然是Kat自作主张,但你和医生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不能怪他。”

Kat也在一旁哽咽:“我告诉医生是因为知道他是真心喜欢你,可我不知道原来你也这么喜欢他...”

“那不是喜欢!”Ming激烈地否认,一抬手将椅子上的睡衣又甩在了地上。“那只是...那只是...”他看着那块皱巴巴的布料,失神地在椅子上坐下来,反复喃喃自语。

“唉...”白叔将Kat交给负责照顾的人,把他带离这个忧伤的房间。坐在窗边失魂落魄的Ming让他想起很多年前见过的那个孩子——有着一点属于青少年的叛逆和敏感,和外表相符的斯文举止,薄薄的嘴唇在陌生人前从不轻易开启,满脸都是心事。他甚至还因此对这个孩子的未来有些忧心。

那个暑假,是他第一次随着老爷和大少爷飞到美国,看望久未见面的小少爷。Ming和他的哥哥性格截然不同,一个冷静稳重,一个内敛古怪,但都有着同年龄段孩子没有的过分成熟。大少爷他观察多年,性格一直没什么变化,至少在待人接物上没有太大问题;反倒是Ming的状况很令人担忧。

但后来,Ming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不仅开朗了,爱说笑,会逗人开心,性格也好了很多。那时他欣喜地以为奇迹发生,直到今天看见Ming缩在房间一角将悲伤藏起来的模样,才知道从前的那个孩子一直都活在他的心里。


“Ming。”白叔默默地走到椅子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从书桌边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他身旁。失落的青年在Kat走后便一直低着头,一小撮黑发因为刚才的匆忙散落在额前,依稀遮住了乌青的双眼。他看上去是如此的迷茫,白叔觉得作为长辈,自己必须说些什么让他振作起来。

“你知道你的父亲和兄长这辈子觉得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黑发青年的身体动了动,脸上是不屑而冷漠的笑容:“像他们那样的人还会后悔?”

“看来我还是比你要更了解他们,”白叔叹了口气:“只要是人,总会后悔,他们也不例外。”

“我追随老爷很多年,你的哥哥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为人其实很好,重感情,可惜就是不太会表达。”

“他们都太专注于工作,以至身边的人总会因此伤心,以为他们并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你的父亲和哥哥是同一种脾气,自然也免不了要同样地面临弥补感情,修复关系的问题。”

“在商场上论杀伐决断,他们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可偏偏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却总是犹豫不决。因此你的父亲让你母亲郁郁而终,你的兄长也永远错过了向妻子弥补的机会。”

提起早逝的母亲和嫂子,Ming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不要跟我提他们!”

“我这样说并不是为了给你的父亲和兄长开脱,而是希望你不要重蹈他们的覆辙。”白叔语重心长地说着,站起来拉开了半掩的米黄色窗帘,让温暖的阳光洒进房间。

“我能看出来医生对你和Kat而言,都是很特别的存在。只有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的笑容才是最真诚,最发自内心的。因此,无论你们之间有过多少误会,我都希望你能尽力去弥补。不要错过他,不要让你自己后悔。”

“我知道,”Ming再次苦恼地看着窗外,院子里参天的梧桐树上停着几只黄色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唱着欢快的歌,可他心里却无法感到快乐:“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有机会,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愿意听...”


这边Ming因为Kit而郁郁寡欢,Kit却因为Ming的谎言怒不可遏。同事们见了他气冲冲的,脾气倒像是比之前更糟糕,都不敢轻易跟他开玩笑。胡主任觉得Kit应该受了不小的刺激,本打算让他回家休息一会,平复一下情绪。没想到Kit工作起来更加疯狂,他业务水平好,看病的效率也高,现在更像是打了鸡血,连别的医生堆积的号也主动要求揽过来,到了下班时间甚至还不想走,连着好几天都睡在科室里。无墙不透风,他积极得吓人的表现很快被一传十十传百,不仅闻名了整个旧院区,连着河西的新院也有人听说了他的事迹。

一个星期后,Kit疯狂工作的事终于传到了Pha的耳边。抱着对老友的担心,刚结束休假的神经科医生连打了四五个电话硬生生把被同事拖回家补眠的Kit吵醒。

“谁啊...”顶着两个黑眼圈,揉了揉满头的乱发,睡眠不足的Kit刚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便被手机里的人一通臭骂,还勒令他今晚必须出来把事情讲清楚。挂了电话后他晕乎乎地倒头大睡,直到四个小时后才悠悠醒来,一看手机才知道已经接近约定的时间了,赶紧爬起来套了件夹克冲出门去。

到了约好的餐厅外,Kit被玻璃窗上一晃而过自己的模样吓到,忙奔到洗手间整理了一下仪容。镜子里的他嘴唇苍白得吓人,原本鼓鼓的脸颊也因为没日没夜的工作而瘪了下去,眼睛里满是血丝。刚对自己憔悴的样子发出一声无奈的感慨,又发现原本清亮的嗓子也因为熬夜而变的嘶哑干裂。

这副模样出去,被Pha看见了肯定又要教训一顿。Kit飞快地接了点水梳理了凌乱的头发,又往自己的脸上使劲拍了拍,看见脸颊上终于现出一点不自然的红晕,才敢走出洗手间。


Pha订的是一个小包厢,Kit按聊天群里的通知顺着走廊一间间地往里找,终于在倒数第二间前停下。负责沏茶的侍应似乎没把门带好就走了,桃木色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Pha和Beam低低的谈话声。Kit隐约能听见“药丸”、“反应”、“检验”这几个词,心思一向简单的他并没有深究,大大方方地敲了门走进房间。

Pha和Beam站在落地窗前,见Kit一来便停下了讨论。“聊什么啊?继续啊?”Kit不为意地自顾自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满了一杯,咕噜咕噜地一口喝完。

Pha和Beam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没有继续刚才的谈话。“你看你,还有没有点文明人的样子,哪有你这样喝茶的?”为了减低Kit的疑心,Pha还故意挑起刺来。

“不就喝个茶嘛,反正都得进到肚子里。”Kit刚想发火,蓦然想起面前这两位都是自己的老友,而且都不太好惹,只好悻悻地缩了回去,嘟囔了一句。Beam见目的达到了,也适时地出来打圆场。三个人点了菜,开始一边吃饭一边说起近来的见闻。

Pha和Beam早已达成了共识,这次出来主要是为了探听Kit疯狂工作的原因,因而饭间两人配合着、唇枪舌剑地旁敲侧击,又哄又骗。被他们俩说得神经虚弱的Kit,无论是心理防御还是口才都出于劣势,过不了一会便将Ming的事托盘而出。憋了一个星期,他自己也有些郁闷,顾不得说出来有什么后果,便趁着好友们都在开始大吐苦水。

Pha的脸色越来越黑,手指的关节被捏得咔咔作响。他一向讲义气,有时冲动起来也不按章法。幸而他生得一副好相貌,又勤于锻炼,因此尽管这两位朋友从初中开始就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事,可Pha总能一一摆平。久而久之,三人之中他年纪最小,反倒成了监护人一般的存在。今天听见保护了这么久的好朋友居然受到这样的欺骗,那股青春期涌动的热血又死灰复燃,就差揪着Kit的领子把Ming的地址问出来打一顿了。

Beam一直冷眼旁观,表面沉静的他其实正忧心忡忡地监视着局面。Pha为人仗义但个性冲动,Kit心思单纯又不顾后果,看见Pha都这副模样了居然还不知道收一收,仍像个怨妇似的,滔滔不绝地控诉着那个欺骗了他的“负心汉”,忍不住翻了好几次白眼。

“我早告诉你他对你的心思不一般,你不听。好啊!现在看看是谁的脑袋被门夹了!”Pha爸爸恨铁不成钢地捶在桌子上,满桌大大小小的瓷盘瓷杯被震得抖如筛糠,Kit被他的话激怒,不甘示弱地也一手挥掉了面前的茶杯。Beam被战况殃及,白色衬衫上淋了一身茶水。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快滚到桌子底下去的青花茶杯,同时左手按住了恼羞成怒的Kit,焦头烂额地试图控制局面。

“我怎么知道,他会把孩子也说服来骗我!”Kit不断试图突破Beam的阻拦冲到Pha面前,年轻的心理医生怕他们俩要是真打起来说不定从此就落下心结了,拼了命把Kit按在椅子上。Pha气得七荤八素,说话也有些过分:“上梁不正下梁歪,孩子也跟他一样!”

“你说谁呢!”Kit一听急了,火冒三丈地喊:“这怎么能怪孩子!”

眼看着七年好友就要打起来,一直冷静的Beam撑着快要冒烟的嗓子,终于发火:“你们给我停下!”

差点就要拳脚相加的两人被他这一吼,吓了一跳,但仍赌气着都不肯先坐下。Beam没好气地一个接一个把他们重新按回椅子上,呵斥说:“为了一件小事就要打架,你们真好意思!”

“我也是着急,你知道Kit总是把人想得太好了。”Pha在桌子底下不便地伸着他那双大长腿,口气稍微软了下来。Kit此时也冷静了些,感受到朋友对自己的关心,觉得刚才的行为有些冲动,不好意思地撇开了脸,低垂着深棕色的眼眸:“我也...没那么差...”

这边哄哄,那边劝劝,总算把俩人安定下来。Beam长舒了口气,拉开椅子站了起来,离开桌前还扯了扯Kit的领子:“喂,陪我去洗手间。”才刚情绪平复的小个子医生不耐烦地转过身来,还没开口,便看见Beam威胁似地瞪着他,指了指衬衣上发黄的茶渍,立刻没了脾气,乖乖地跟在后面出了包厢。


洗手间里,Kit站在门边,看着抓起衬衫下摆在洗手盘里揉搓的Beam,觉得这个情景有些似曾相识。大片的茶渍在洗手液的作用下好不容易才褪去了一点颜色,还是有些显眼。Beam无奈地看着无辜遭殃的衬衫,走到烘干机前试着把它吹干。

抱着歉意,Kit也默默地挪到Beam身边,帮他展开湿淋淋的衣服。烘干机的噪音回荡在整个空间内,他好像听见Beam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Kit把衬衫挪开了一点,让烘干机停止工作。Beam把衣角从他手里扯了回来,一边平整着半干的下摆,一边淡淡地说:“我是在问你,对那个人是什么感觉?”

Kit的脸不争气地红了,嘴上仍是气急败坏地否认:“没感觉,什么感觉也没有。”

Beam的目光从衬衣上抬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蓦然脸红的朋友,绽开一个自然的微笑:“Kit,你知道自己不善于说谎吧?”

“反正就是没有,你爱信不信。”Kit不愿承认,还狠狠地加了句:“就算有,那也是愤怒,愤怒!”

“是什么你自己最清楚。”Beam懒得和他分辩,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把衬衣塞回了皮带里。Kit本想再说些什么,可见Beam并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也只能呆呆地把话咽回肚子里。

“算了,就当我好心,”Beam离开的步子在门前停下,又折了回来对跟在身后的Kit认真地说:“不要轻易去判断一些事,也不要轻易地错过一个人。”

“什么?”Kit微微一怔,不明白为什么对感情最不认真的朋友会突然有这样的感悟。

“有些人想在一起也不能,你和他之间既然没有什么障碍,已经算很幸运了。”Beam眼神有些飘忽,像是想起了什么。

“不要让自己后悔。”他抛下了这句话,迈着步子离开了,被留下来的Kit只能嚼着这句话反复回味,却不知用意。


聚会后,Kit对工作的热情便随着透支的体力消了大半,主任松了口气,顺理成章地让他休了个年假,这一休便从夏末到了秋初。突如其来的空虚填满着日益无聊的生活,Kit翻看通讯录,手指停在两个好朋友的名字上犹豫不决。Pha似乎和Wayo的进展有些不顺,几次打过去都只有冰冷的女声提醒机主正在通话中;Beam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像是从世界里消失了一般,除了偶尔在社交软件上更新一下状态,便再没有消息。

恍惚间,他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有一段时间,这个名字几乎天天都排在最近通话的顶端,就连Pha和Beam的电话都被它远远抛在身后。这是个多么简单明快、亲切温柔的名字啊,他曾经在心里暗暗觉得Ming灿烂的笑容、俊朗的外形实在与这个名字无比相称。现在回想起来,只怕是当初瞎了眼。

不过,Kit的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狠狠地发泄过后,Ming在他的心里已经不像当初一样讨厌了。他甚至有些想念Kat,那天他一定被自己吓坏了吧。眼看着窗外的北风已经呼啸着,似要从缝隙里突破温暖的防线,将寒冷送到每个角落。记忆中那孩子体质有些弱,这么看来家里除了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也没别人照顾,若是不小心着了凉,也不知道会不会处理。

手机像是感应到他的担忧,突然在他手里“铃铃”作响。Kit一看是护士长的电话,想着一定是科里出了事,赶紧接起来。

“Kit,我知道你还在休假,可这情况一定要你回来才行。”

“怎么了?”

“我只能说个大概,具体的你回来看着办吧。”护士长急切地说,旁边依稀能听见孩子激烈哭闹的声音。

“不用说了,我马上回来。”只有紧急情况才会让护士长不得不打断自己的休假,Kit没想太多,披了件外套,拿了钥匙手机往电梯走去。

在打开车门的瞬间,一丝不对劲的感觉突然冲进了他的脑海,Kit犹疑地回忆着刚才电话里的内容,终于想起来,他和护士长对话时曾听到过一个熟悉的声音。

按在门把的手慢慢地缩了回去,Kit迟钝的神经忽然变得无比灵敏,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专为自己设计的陷阱,为了不耽误事,他谨慎地打了个电话给今天值班的同事,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测。那个在电话里哭闹的小孩不是别人,正是他刚才一直在担心的Kat,据同事所说,带他来的是一个衣着简单,长得很帅的年轻人,看上去六神无主,对闹别扭的孩子没什么办法。

一定是Kat的主意,Kit没来由地笃定。他觉得Ming就算再狡猾,也不会拿心爱的侄子的身体状况开玩笑。可Kat这个孩子脾气就跟他叔叔一样难以捉摸,说不定真的会为了达到目的故意让自己生点小病。

‘如果只是小问题,那么我就算不去也能治好。’Kit转身往上楼的电梯走去,脚步却越来越慢,手指上晃着的钥匙串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叮当作响,扰得他心烦意乱。

“算了!”已经快走到电梯前时,Kit忽然大吼一声,回头往自己车子方向跑去,飞快的发动了汽车。也许是Kat的哭闹让人无法不忽视,又或许是因为刚才脑海里闪过Beam最后那句莫名其妙的话,Kit放弃了不顾不管的决定,往医院奔去。


接近下班时间,连通河东河西两岸的桥无一例外地双向堵车,许久没有自己开车过桥的儿科医生被困在窄小的车厢里动弹不得,最初的暴躁在过了大半个小时后演变成了无聊,他不禁想念起当初Ming送他下班回家时,两人在车里来回拌嘴的情景。

经过Kit的犹豫和这么一堵,电话里说的“马上”变成了一个小时后。当医生赶到病房门前时,闹腾不停的孩子已经因为发烧和哭喊,体力不支地睡着了。

Ming坐在Kat的床前,被Kit冲进来的剧烈声响吓了一大跳,忙做了个手势让他放轻脚步。Kit四处看了看,沉着脸向Ming招了招手,示意他出去谈谈。


为了说话方便,Kit沉默着将他带到医院的后花园里。临近吃饭时间,在花园里散步的病人几乎都回去了,寂静的小道上,就只有两人鞋子踩在鹅卵石上的轻微声响。

“你不是调酒师,对吧?”

Ming被Kit的这个问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结巴着点点头:“是的。”想了一会决定再坦白些:“其实,酒吧是我的。”

“看得出来。”Kit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迎着Ming惊讶的目光,他木然说:“Kat住的是我们最高级的单人病房。”

Ming没料到自己一时心急竟在这里漏出了马脚,不过抱着向Kit坦白一切求取原谅的心态,早些被发现也没什么关系。为了挽回自己在医生心里的形象,他还顺带讲了讲Kat的家庭情况。Kit只是在听见Kat过早地失去母亲,父亲又因为生意常年不在家时,脸上出现过一丝不忍,很快便又恢复了冷漠。

“这么说Kat应该有很多人照顾他,怎么会发烧呢?”Kit暗地里为自己刚才无谓的担心感到可笑,冷冷地问。

Ming一时也懵了,他刚从酒吧回来就听见Kat发烧的消息,还没来得及问便急急忙忙地往医院送。Kit看着他张了好几次嘴也说不出话,摇摇头说:“我看过病历了,大概是着了凉,其实也不算烧得厉害,下次这种情况你们可以自己解决。”

“或者...”他话音一转,刻薄地嘲讽:“你们也可以请个家庭医生。”

“我们有,”Ming立刻回答,Kit懊恼地低声骂了句,又听见他可怜兮兮地说:“但你知道,他只准你看。”


“这不是理由。”Kit声音冰冷,径直走到花园里的一张长椅上挑了一边坐下,故意把身子侧向一边,对也在椅子上坐下来的Ming不理不睬。

“医生。”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Kit动了动肩膀将Ming的手撇开,不情愿地应了句:“什么事?”

“你还生我气吗?”

真是好笑!早以为消失的怒火又慢慢一点点地回到心中。Ming的问话真是心机重重,要是Kit说还在生气,就会显得自己很小心眼;但要是不说,又太便宜了他。

于是医生难得地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遵循一贯的原则——说真话。

“是!”他转过身来,面对着Ming忧愁的脸,将堵在心里的失望一吐为快。

“这件事,你要我怎么想!”高个子青年惊慌地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就红了眼睛,用力地一字一句说:“骗了我一、个、月!一、个、月!”

“调酒师,已婚男,还有个七岁的儿子,这些在你看来也许只是随口说说的玩笑,但在我眼里,那就是你!定义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Kit占着理,开始越说越激动,简直要把Ming数落得无地自容。

“现在,这个形象彻底坍塌了。我不知道该相信些什么,哪怕是你现在就坐在这里,我也没办法不怀疑你在背后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别的主意。”Ming的瞳孔里倒映出Kit怒气冲冲的样子,他的表情有些呆滞,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Kit这么生气。

对于Beam而言,信任是最珍贵的东西,因此他从不轻易给予他人;可对Kit而言,信任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生性善良的他不擅于辨别真心或是假意,只能遵循着自己的原则真诚待人。也许是好运到了头,这么些年来他都没有因为自己的不设防而蒙受欺骗,最后却偏偏遇到了Ming。

“现在我只想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Ming。

“这件事,只是...”被强大的气势压迫,加上内心有愧,Ming心慌意乱地试着说些什么,可翻来覆去都不知如何开口。Kit忍了好一会,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只是什么?你说啊!”

一米八的Ming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一米七的强烈气场,隔了好久才吐出一句:“我也想过告诉你,可是...我找不到机会开口...”

这句话的理据真是单薄得好笑,Kit毫不留情地戳穿他:“这么久以来,有那么多的机会,有一段时间我们甚至每个下午都在一起。”

这回,Ming彻底无话可说。

完全占了上风的Kit见他紧闭着双唇,再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内心更加失望。说真的,他要的并不多,只是一句解释而已,在来的路上他甚至想过只要Ming能坦白说当初撒这个谎只是为了和自己交朋友,他会很爽快地把之前发生的都忘掉。

可现在,他居然连一句真话都不肯说,这让Kit忽然感到一丝悲哀。


“你觉得我很好骗是吧?”

Ming也从椅子上站起来,心疼地看着他曾经那么珍惜的人为了自己眼圈发红,却仍是硬撑着不让泪水掉下来。在刹那间他很想把一切告诉Kit,包括最初那点报复的小心思,还有连自己都还没整理好的感情,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可最终他只是低垂着眼,说:“对不起。”

“对不起?”Kit拼命眨着眼睛,好让眼眶里打滚的泪水不会落下。Ming的道歉听起来是那样的虚弱无力,即使做错了这么多,自己在他心里也只值一句道歉。

面前的这个人仅是表情很哀伤,却没有尽过丝毫的努力去挽救他们的关系。他的沉默,他的谎言已经把Kit这一个月来累积的信赖和善意全数击毁。Ming恐怕想不到,在Kit心里他曾有过多么特殊的地位。可这些现在都毫无意义了。

“你不用道歉了,我不会原谅你的!”Kit终于选择放弃,盯着Ming惊愕的双眼只觉得浑身不舒服。“我们不用再见面了,我厌倦了!”

他真的只剩下厌倦了。


谈话进行到此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医生将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转身离开。此时,Ming在他身后冷漠地说了一句话,让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你难道就没有欺骗过别人吗?”

Kit勃然大怒,转过身来蹭蹭蹭地往回走,气得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你怎么敢来指责我!”

“不是吗?”Ming虽然在笑着,可配上他那满脸的不屑和隐约可见的愤怒,显得极其难看。“你难道没有把人当傻子耍过吗?”他别有深意地挑了挑眉。

Kit对这莫名其妙的指责感到震惊,但他确信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未干过这样混账的事,只认为Ming是恼羞成怒、反咬一口,于是瞪着眼立刻否认:“我才没有,我又不是你!”

“是吗?”Ming并不在意他的回答,脸上古怪的笑容让立在寒风中的Kit甚至忍不住瑟瑟发抖。

“也许我们是一样的人,都讨厌欺骗,却都做了同样的事。”

‘看来这才是真正的他。’Kit盯着面前这个说话尖酸刻薄的青年,想起那天他飙车时的疯狂,心中的厌恶更甚。不认错也就罢了,还无中生有捏造对方的错误为自己脱身,这就不能忍了!

顾不得这是在医院,而且已接近入夜,不能大声喧闹,Kit忍不住想再骂他一顿。结果还没开口,Ming就已经先发制人。

“走吧,你走吧!”他厌烦地摆摆手,转身离开,留下愕然的Kit独自站在花园里,结束了这次令人心碎的见面。


就这样,他们恶劣的关系持续了很多年。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当初并没有对对方付出过真感情,Ming和Kit分别谈过好几次恋爱,可都是无疾而终。兜兜转转,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就连一向反对的Pha最终也放弃了,转而帮Yo一起给他们俩制造了不少机会。可不知道是时机未到还是有缘无分,他们一见面就吵,Kit的脾气一直未改,Ming也再没有了当初对他的包容,有好几回他们甚至还打了起来,使得Pha和Yo也不敢再做红娘为他们牵桥搭线。

“我一直记得你当初说过的话,”Kit坐在机场的咖啡厅里,朝视频通话里的那个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但现在看来,这并不适用于我。”

画面里的人比五年前看上去消瘦了不少,长途旅行后没时间整理仪容,他的嘴角甚至冒出了一点胡渣,与那依旧平整的浅蓝色衬衣形成鲜明对比。那独特的笑声透过荧幕传来:“别太早下结论,Pha虽然惨败了,我可还没出手呢!”

“别贫嘴了,拿到行李了吗?怎么还不见你出来?”Kit不满地啜了口热气腾腾的巧克力,伸长脖子往到达出口的方向探了探头。

“还远着呢,我还在去到达大厅的走廊上,大概....”手机里声音突然停了下来,Kit疑惑地看了看屏幕,只见镜头里的人抱着外套,不停地往回看。

“Beam,怎么了?”

“没什么,”Beam转过头来,对着镜头灿烂一笑:“大概是看错了。我们一会见吧。”

“好吧。”Kit挂断了视频通话,将手机塞回口袋里。印象中Pha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在今晚给他和Ming安排了一次饭局。

“算了,顺其自然吧。”Kit咬了一块棉花糖,努力忽略心里那蓦然冒出来的兴奋与紧张,往到达口走去。


MK番外完


文中最后吵架的那段来自于椰奶的对戏排练,当时越看越觉得简直是和自己的脑洞一模一样,所以借用了里面对话的台词写了进来。

MK篇到这里就结束了,写两个冤家斗气还是很过瘾的。

Beam的去向在最后交代了,同样Forth的去向也会在PhaWayo篇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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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新成朦胧诗,淡笔旧印薛涛纸。
闲亭坐看云来去,正是花开月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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