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新年倒数
“一会医学院的派对还是在春武里酒吧吗？”Forth靠在卫生间的门上，低头看着手表，对还在镜子前整理衣服的Beam说。
“是啊，工程学院呢？也是吗？”Beam一边把领口整齐地翻折起来一边问。
Forth“嗯”了一声，抬起头来，当彼此的视线在镜子中碰撞时，两人交换了一个理解的眼神，然后不约而同地无奈一笑。
说起来，两个学院选在同一个地点办跨年派对的背后，其实有着一个人尽皆知的原因。
工程和医科是他们这所大学最热门的两个科目，同时每届校之月大热候选人也大都出自这两个学院。也许是因为这两个原因，工程学院与医学院尽管专业上毫无关联，学生们在私底下却总有些互相较劲的意思，这明面上反映出来的一个例子就是跨年派对的举办地点。以往三年，两院都‘很有默契’地选择在同一个地点举行，无论是哪一方先定场子，另一方总会立刻跟上；而跨年派对上也总不乏互相比拼人气的环节，有时候火药味浓了，如果没有学长学姐们出来打圆场，那些热血方刚、又受了酒精刺激的新生们甚至会互相叫嚣，把好好的跨年派对变成战争现场。
作为三年级学长，又在各自的学院中有一定声望，Forth和Beam自然是负责稳定局面的最佳人选。往年他们碍着学院之间的关系，一般都心照不宣地错开出门的时间，然而今年Forth却改了主意。
“一会一起出门行吗？”他忙不迭地补充了一句：“我摩托车坏了。”
Beam狐疑地回过头来，他当然不会傻到相信Forth编的这番鬼话。昨晚才刚炫耀过自己骑着那辆宝贝得要死的摩托车是怎么连跑了三四个场子赚年末的表演费，怎么碰巧今天就坏了？Beam在心里不屑地冷笑：‘拜托，找借口也得高明点吧？’
然而即使他绞尽脑汁，也依然得不出对于Forth费尽心思编造借口的合理解释。不过，既然Forth只是要蹭他的顺风车，作为室友似乎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没问题。”Beam灿烂一笑，从裤袋里掏出钥匙扔了过去：“你来开车。”
宿舍的位置离酒吧很近，才开了不到十五分钟，Beam那辆银色宾利就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酒吧人来人往的门口。负责泊车的侍应从容地上前来打了个招呼，Forth把钥匙一扔，跟着Beam走进了酒吧。
和往年一样，春武里酒吧的内场区也被工程学院和医学院的学生们分成了两边。Forth向坐在吧台边上的朋友挥了挥手，刚想和Beam说一声，却发现他早已穿过人群，走到医学院那边去了。
Forth无奈地耸耸肩，挤过热舞中的人群走向吧台。“一杯干马天尼。”他向正忙碌的酒保点了杯酒，随便拉了张高脚椅坐下。等稍微适应了酒吧昏暗的环境后，他才从嘈杂的背景声中分出心来，察觉到朋友向自己投来的怪异目光。
“怎么啦？”
平常大大咧咧的朋友们居然都开始支吾起来，眼睛还总往医学院那边瞟，Forth忍不住又问：“到底怎么啦？”
逼问之下总算有人开口：“你和医学院的Beam一起来的？”
“是啊。”Forth大方承认。
“在路上遇到的？”
“不是，”Forth没多想便说了实话：“我们在一起住，所以...”
‘所以’之后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被一阵惊呼打断：“你和Beam同居？！”
这下误会大了，Forth后悔刚才说话没经大脑，赶紧解释：“不是同居，只是住在一起而已。”
话音刚落，吧台附近的一个男生便阴阳怪气地说：“我天！这话可说得真有水平~”
Forth嗅到言语中的挑衅意味，抬起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呵！还是个生面孔！
“喂！你谁啊？”他皱着眉头问。
和Forth比较亲密的几个人见形势不对，互相使了个眼色把话题支开，想缓和气氛。“别介意，就是个新生，心情不好才会乱说话。”Kim从一旁的卡座上站起来，安抚地拍了拍Forth的肩膀，向那新生瞪了一眼：“还不赶紧道歉！这是三年级的学长！”
“抱歉~”
Forth看他无论动作态度都那么随便，眉头皱得更紧了，正想拿出学长的身份给他点警告，却被Kim拉着手臂离开了吧台。“体谅一下吧，他好像刚被Beam抢了女朋友，正在气头上呢！你不过是连带着遭了殃。”Kim附在他耳边小声说。
Forth在心里暗自诧异：撩妹居然撩到工程学院来了！免不了往医学院的方向瞄了一眼，只见Beam正被几个漂亮的学妹围着，悠然自得地说笑，不禁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
“您的干马天尼！”酒保的声音把Forth的目光引了回来，他打了个手势，给了Kim一个‘放心’的眼神，又往吧台走去。
还没等Forth靠近，便听见刚才嘲讽他的那个新生正大声讽刺：
“和那种只会玩弄别人感情的烂人住在一起，他也好不到哪去！”
Beam刚和今年新入学的几位学妹熟悉起来，就听见工程学院那边传来一阵激烈的吵闹声。
他和其他人一样好奇地站起身来看，只听见一阵玻璃的碎裂声和椅子倒下的声音后，围观的人群都吓得散开了。这时Beam才远远地看见在吧台附近，有两个人正扭打在一起，边打架还一边互相咒骂。
很快便有人上来把两人拉扯开。Beam匆匆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好像是几天前莫名其妙来骚扰自己的一年级新生，而另一个被拉走得太快，只来得及看清楚侧脸。
可就凭这瞬间的一瞥，Beam已经认出了与自己朝夕相对了三年的室友。
按说这是工程学院内部的事，Beam没理由，更没心思去管，可既然打架的一方是自己的室友，情况便完全不同了。眼看着Forth被朋友拉出去阳台冷静，Beam并没有急着跟出去，而是悄悄地走到斗殴现场附近，向自己在工程学院的熟人打了个招呼。
被单独扔在阳台上，手里塞了一瓶冰水的Forth无聊地靠着栏杆，看着室内的事故现场被迅速清理，刚刚那场短暂的争吵就像是冰桶里冒出的白气，瞬间就没了踪影。过度摄入的酒精和煽动人心的电子舞曲让人的理智和冷静急速减退，大部分人还没来得及疑惑刚才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狂热的气氛再次麻醉，只能顺应氛围继续狂欢。在阵阵北风带来的凉意下，激动的心跳和情绪早已恢复平静，一时停滞的大脑重新运转后，Forth开始反省几分钟前的失控。
其实要换作其他人，被自己的学弟这样恶意嘲讽，一时激动起来所作出的反应大概也和Forth刚才的差不了多少。可Forth一直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容易被激怒的人，要是只针对他一个，哪怕话说得再难听，顶多上前骂两句就算了，怎么想也不该像刚才那样不顾一切地大打出手。
可刚才仅仅是听了前半句，Forth便忽然怒火中烧。他还没来得及自我调节，愤怒的火焰瞬间就燃尽了理智与冷静，操纵着他的身体挥起了拳头。
如果说新生的口不择言还能用酒精作为借口，那他的失控又该怎么解释呢？
揉了揉酸痛的手腕，Forth真有些后怕，如果不是Kim和其他朋友反应够快立刻把他们拉开，就凭刚才那股刹不住的愤怒和冲动，这场闹剧也不知道会酿成怎样的后果。
不远处传来玻璃门被拉开的声音，欢呼声和吵闹的舞曲声在开门的瞬间涌出，又立刻消失在紧闭的门缝里。Forth一抬头，正看见Beam向他走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打招呼，一条冰冷的毛巾便摔入了怀中。Beam在身旁停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打架的滋味怎么样？很爽是吧？”
想反驳却又不好意思顶嘴的Forth只得悻悻地转过头去，由着Beam继续毫不留情地嘲讽：“和一年级的新生打架，你这学长当得够厉害的啊？”
“我！”Forth忍不住回过头来，却在看见Beam严肃的神情后收了气势。“我也是...也是...”他急得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白，想申诉心里的委屈，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Beam一眼就看穿了他心里的挣扎。“拿来吧。”他把Forth手中的毛巾又扯了回来，仔细地折叠成合适的形状，然后小心翼翼地碰了碰Forth眼角的红肿。
“嘶！”面前的大高个发出一声难耐的惨叫，Beam手上的力度不轻反重，嘴里还威胁道：“再乱动就自己来！”
Forth这才安静下来。
Beam借着阳台微弱的灯光寻找Forth脸上受伤的位置，幸亏都是些一般的红肿，没有破皮出血，冰敷后一两天就能恢复。可即便如此，他却丝毫不敢懈怠，直到确认每处创伤都得到冰敷后，才谨慎地把毛巾放下。
“自己敷一下眼角！”指了指Forth手中的水瓶，Beam随手把毛巾扔在了一旁的栏杆上。
对于未来医生下的医嘱，Forth当然是乖乖照办。本以为Beam帮他处理完后便会离开，没想到Forth默默地敷了一小会，身边的人却还站在原地。
“其实...”虽然开口很难，但Forth想了想还是想对Beam说明一下原因。毕竟他也不希望自己长时间以来建立的良好形象会因为今晚的失控而崩塌，如果Beam误会他是个脾气暴躁、喜怒无常的人而害怕得搬走，那Forth这回可就亏大了。
“不用解释了。”Beam摇摇头：“我都明白。”
“呃...”被看穿了心思反倒更不好意思的Forth也不知怎么回应，只得默默地闭上了嘴。
夜凉如水，远处江面上已经燃起了烟花，绚丽的花火划过漆黑的夜空，又散成破碎的光点缓缓落下。
Forth低头看了眼表上的时间，已近午夜。
“每次跨年的时候，总会听到很多相似的愿望，说什么希望新的一年里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这些话听着真好笑，不是吗？”
伴随着一声讽刺的低笑，Beam重重地靠在栏杆上，说了一句极其煞风景的话。Forth有些诧异地抬头，只见他望着远处烟火落下的地方，细碎的光点在他的瞳孔中闪烁，又迅速地化为灰烬、融入黑暗。
见Forth没有答话，Beam也不太在意，自顾自地仰起头，继续说：
“所谓去年与今年，不过就是一秒钟的区别。难道就因为过去了这一秒，世界就会变得不一样吗？”
“不会的。”他喃喃自语：“一切都还是昨天的样子。”
“所以，我也从不期盼，我在别人眼里会有什么改变。”
Forth的大脑还没有完全适应Beam这种过于隐晦的表达方式，听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只隐约感到话中暗有所指。
Beam侧过脸来，看着他迷茫的表情，无奈地换了一种比较直白的方式说：“我是说，即使今晚你打了他，别人对我的看法又会因为这样而不同吗？不会的。”
“为了这个受伤，不值得。”
‘他这算是在为我着想吗？’Forth盯着Beam平静的脸，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
眼前这个人无论面对什么，总是一副无所谓、不关心的态度。过去的他也曾被这种假象所蒙蔽，一度以为Beam就是这样冷漠无情的人。
但今天，Forth至少能肯定的是：Beam会为了他的捍卫而感动，也会为他这个同居了三年的‘室友’担心。
就冲着Beam肯跑到寒冷的室外给他冰敷，Forth已经觉得刚才的一架打得很值。
“在别人看来，你或许的确是一个只会玩弄别人感情的人，但我知道你不是。”Forth扶着Beam的肩膀，把他的身子转过来，看着Beam的脸认真地说。
“我见过你的泪，一个没有心的烂人是不会哭成这样的。”
在他真挚的目光中，Beam也无法维持冰冷的表情，忍不住撇过头去，狼狈地擦去冻出的鼻涕，吸着鼻子含糊说了一句：
“谢谢你。”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忽然停了下来，Forth听见DJ拿起了麦克风，开始带领大家准备倒数。
Beam回头看了看室内向自己招手的同伴，愣了一会才笑着回应：“来啦！”
他离开的脚步却被身后的人拦住。
Forth拉住了他的手。
Beam浑身一颤，只听见他低声说：“我想和你一起倒数，可以吗？”
来不及拒绝，Beam便被Forth拉到了栏杆前，此时远方的天空中已亮起了数字形状的烟火，明亮璀璨，恍若星辰。
“10、9、8、7...”
在全世界响亮的倒数声中，Forth大声地在他耳边喊：“你刚才说的不对！”
Beam愣住了，此时倒数已接近尾声。
“5、4、3、2、1！”
十二点的最后一下钟声宏亮地从远方传来，宣告着旧时光的结束，新年的到来。
可Beam听不到钟声的响起，因为此刻他正被Forth紧紧拥在怀里，耳边回响着他温柔的嗓音：
“至少在这一秒后，你在我心里已经完全不同了。”
七彩缤纷的烟花在Beam的眼前窜上天，燃烧的热量所带来的光辉映得半边夜空如白昼般明亮。而Forth的这句话，也像是永不消逝的烟花般，点亮了他世界里这一秒的天空。
04. 亲密拥抱
Forth觉得Beam好像在躲着他。
对于他这种不太敏感的人来说，本来并不容易察觉到这种事，可Beam实在做的太明显了，先是故意在他回来前入睡，又特意在他醒来前出门，就连在学校里偶然碰到，也只是点点头就飞快逃走。算起来，他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和Beam好好说过话了。
可另一方面，他们一起出席跨年派对，又在一起倒数的事不知怎么地就传遍了他们各自的朋友圈。现在无论是工程院还是医学院好像都等着看他俩一起出现，大家好像忘了两院之间一贯的矛盾，不约而同地被这一对看似毫无共同点的‘同居密友’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魂。
当Forth第三次被人骗到某个派对，又被人特意安排与同样被骗来的Beam坐在一起后，终于忍不住发火了：“你们到底想干嘛！”
“没有啊！”始作俑者们皆是一脸无辜，眼睛却毫不掩饰地在并坐一排的两人身上来回扫荡。
眼看身旁Beam的脸色越来越黑，Forth也觉得有点难堪。
“我还是先走了，一会还要做兼职。”他站起身来，准备先一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急什么，”一位工程院的朋友将Forth拉了回来，“你不是说九点才上班吗？现在还早！”
“那你们想干嘛？”Forth被人按着又坐在了原来的位子上，在劝酒声中不耐烦地伸手拿了杯酒一饮而尽。Beam一向不太习惯工院这种吵吵闹闹的场面，眉头一皱，不着痕迹地往一旁挪了挪。
“玩游戏啊！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Forth使劲瞪了出主意的那人一眼，其他朋友却像串通好了似的开始起哄。禁不住群情汹涌两人只好应承，几轮游戏下来，他和Beam都被逼着说了不少他们相识，同住的细节。然而大家似乎并不满意，也不完全相信他们的回答，眼看着问题的尺度越来越大，越来越荒唐，Beam为了不回答已经连连喝了好几杯‘炸弹’，脸上也红得吓人，Forth赶紧做了个手势打住：“够了！我说了这是最后一次！”
几个朋友都可惜地哀叹起来，其中一位意犹未尽地拿起了抽签桶，递给了Forth：“那就从这里抽一个问题吧。”
Forth刚拿起了一根，便立刻被旁人抽走，大声念出了上面的问题：“请两位一起回答，除了朋友以外，是否对对方有过别的想法？”
Forth刚想否认，身旁已经半醉的Beam却抢先说：“大...大冒险吧。”
“哦~”话音刚落，起哄声便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Forth心想这人肯定醉糊涂了，放着这么简单的送分题不答，非要玩什么大冒险，一边默默祈祷：‘可千万别抽到太过分的任务啊！’
问问题的那位朋友又拿起了写着任务的签桶，晃了晃，递在了Beam面前。Forth见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抽了一根，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也没说出任务内容，便忍不住夺了竹签：“我看看！”
上面写着：‘请抽到签的人和你左边的人紧紧相拥十秒。’
看到任务内容，大家都觉得太轻，纷纷起哄说再玩一轮，无奈Forth很坚决，见Beam还愣在一边不动，便赶紧牵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腰后，回头向正准备看好戏的众人喊：“计时啊！”
“喂！你们的姿势不合要求啊！”不知哪个好事的拿起了竹签，一字一句地念道：“紧~紧~相~拥~”
“好啦！”Forth只想着早点结束，于是牵着Beam的手按在了自己腰上，然后双手环绕着Beam的肩膀，把人紧紧地搂进怀里。
“十！九！八！七...”倒数声终于响了起来。
Beam呆呆地看着Forth的脸像慢动作般越靠越近，最后贴着他的耳垂靠在了肩上。
彼此贴紧的胸膛内，那瞬间加快的心跳声震得他完全听不到别的声音，眼前大片大片七彩绚丽的烟花却在缤纷地绽放。
倒数夜的回忆像烟花落下的璀璨火光般飞速落下，硬生生地把Beam的思绪拉回到那一个晚上。
他听见那个人，用那副最适合唱情歌的温柔嗓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Forth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而正是这一下，让Beam清醒过来。
Forth惊讶地看着自己被猛地推开，刚刚还乖乖地被抱着的人却一个翻身跳离了沙发，往室外的泳池跑去。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爽，Forth的身体还是先于理智行动，立刻追了上去。等他拉开通往室外的门时，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他看见Beam正跪在泳池边，不停用手捞水，然后把冰凉的水花拍到自己的脸上。
Forth心里一紧，大冷天的，刚喝了酒又往自己身上泼冷水，这是铁了心要生病啊！不管Beam是因为什么用这种极端的方法冷静情绪，他还是不能看着自己的同室友这样胡来，胸中燃起的正义感促使着Forth快步往Beam跑去。
“你停下~”一路小跑到Beam背后，双手刚刚碰到他的背，阻止的话还没说完，Forth却感觉脚下一滑，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往前一扑！
然后他就看着Beam被自己双手一推，扑进了泳池里。
“死Forth！”被人从泳池里抱出来后，Beam才刚看清‘救命恩人’的脸，便咳嗽着大骂了一句。
“对不起啊，Beam...”Forth充满歉疚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受害者’，慌忙间只想起很久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里，男主角是怎么为落水的女主角恢复体温的，一心想让Beam赶紧暖和起来的他，竟不记得先去找条毛巾，反而扑通一声跪倒在Beam身后，伸出长长的手臂把人揽进了自己怀里。
“你干嘛！”冰冷的身子刚碰到温热的胸膛，怀里的人便开始挣扎起来，Forth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前嫌，用力把人越抱越紧。“抱一会就不冷了。”他双手不停地抚着Beam的后背，试图传递自己身上的热度。
Beam清晰的感觉到Forth的双手在背上的动作，又羞又气，可无奈Forth的力气实在太大，自己又因为刚才的意外双手一直在颤抖，根本没法把人推开。不过，由于Beam落水时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因此当Forth的双手紧贴着衣服摩擦时，他背上的皮肤也的确如Forth预想一般迅速地热了起来。
Beam在颤抖中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人没什么医学常识，但关键时刻的应急处理也还算有效。
也许是因为天实在太冷了，Beam冰冷的双手也在不自觉地寻找热度，无法控制地贴在了Forth温热的腰上。夜晚的冷风呼啸而来，浑身湿透的Beam和Forth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彼此间也贴得越来越紧。
“呼...”Forth能感觉到Beam鼻尖的气息喷在他颈窝里，一下一下地，弄得他心里有些痒痒的。“你好点了吗？”他担心地低下头问。
“嗯。”Beam缓缓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便再也没分开。
Forth呆呆地看着怀里湿淋淋的人，从那紧贴着额头的几缕碎发，到浓密英挺的眉毛，再到那星光闪烁的双眼，最后落在闪着水光的唇上。因为失温，Beam那本就白皙的皮肤现在更苍白得透明，只有脸颊有两团淡淡的红晕。他的嘴唇仍有点发紫，可这小小的缺陷却并不影响这张漂亮的脸，反倒更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难怪有那么多人被他迷得神魂颠倒！Forth嫉妒地想。
他一直都知道Beam长得好看，可私心觉得那并不是男人应该有的样子，与其说是英俊，清秀反倒是更贴切的形容词。那时耳边也常常听见女生们的传言，说Beam喝醉的时候还有一种男女通吃的性感。他听了也不过是笑笑，见了他私底下那么多不同的样子，却从没有哪一瞬间让他觉得‘性感’的。
然而，这一番结论可能要在今天打破了。
Beam被Forth有些炽热，又有些迷惘的目光弄得意乱神迷，却又舍不得低下头去。
自从上次新年倒数后，他便对这位一直看不上眼的同舍友开始有点在意。在意到只是目光相触，都会忍不住心慌乱跳。
他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自己的朋友有这种感觉。
就像是刚才大冒险的时候，明明只是一个单纯的、友谊的拥抱，Forth胸怀坦荡、一切如常，而他却被慌乱的心跳扰得手足无措、心乱如麻。
二十年间小心翼翼，Beam总为自己能在悬崖边缘游走，不用情、不上心而得意自傲。可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他会对同住了三年的‘普通朋友’别有用心。
‘完了。’Beam在心里哀叹。
或许这次是真的坠入情网。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