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淡月云来去

[越界]安南生活记 05(振武X振文)

05. 奇怪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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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武已经快三个月没见过振文了。


在这个再婚家庭里,兄弟俩的假期总是分开度过的。振武的外公外婆在外地,爷爷奶奶则在国外生活,几位老人家都很疼爱这个唯一的孙子,为了体现公平,振武的父母早就做好了规划,把这个有史以来最长的寒假分成了两半,先到外公外婆家住一个月,在到国外的爷爷奶奶家住一个月。而振文家的安排也大致如此。

兄弟俩像往常一样各自收拾好行李,约定两个月后再见面,随着各自的父母离开了家。然而这个假期却出了点意外,振武的爷爷生病,说什么也要让心心念念的孙子待在跟前,于是振武又再国外待了近一个月直到爷爷痊愈,才被允许回家。

国内外的通信并不太顺畅,兄弟俩在这三个月内大部分时间也只是用通话获知对方的近况,视讯的机会并不多。长时间没办法面对面的交谈,让振武对弟弟的思念随着归期将至越来越深,下了飞机后随手把行李箱推进房间,就直接去了学校等振文放学。


下课铃刚响,打开的校门内学生陆陆续续地涌出来,振武低着头费劲地在一群群的学生中寻找振文的身影,却一无所获,反倒先看见了宇豪。

“振武?”宇豪惊喜地跑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因为振文的关系,振武和宇豪虽然相差一岁,还是像同龄人一样自然相处,这一点即使在振武上高中后也依然没有改变。在外地待了三个月,终于和朋友相聚,振武开心地和宇豪在校门外聊了一会各自的近况后,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

“你说振文啊?”宇豪往校门内指了指,“今天轮到他们班负责打扫操场,估计还没出来吧。”

振武也预想到可能发生的情况,特意翻出了安南的校服穿上才过来的。两人混在学生堆里进了校门,还没到操场就听见了一阵女孩子们清脆的笑声。振武把整个操场都扫了一眼,还是没看见自己寻找的身影,疑惑地皱了皱眉:“振文呢?他不在吗?”

“哈?”宇豪惊讶地瞪着眼,盯着他看了好几秒,还把手伸到振武眼前晃了晃,“你眼睛没病吧,振文就在那边啊!”

振武半信半疑地顺着宇豪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篮筐下,几个女孩子正围着一个拿扫把的高个男生,叽叽喳喳地说笑着。男生明显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即使成为了群体的焦点也没有一丝害羞或尴尬,反而从容地拨弄着额前微卷的头发,偶尔还会发出一两声爽朗的大笑。

“这是...振文?”

“也难怪你认不出来啦。”宇豪耸了耸肩,“虽然我几乎每天都跟他在一起,但也觉得这几个月来他真的变了很多。”

青春期的男生,成长的速度就跟破了土的竹笋一样,一天一个样。在振武的记忆里,振文还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个子小小的,身材有点营养不良的瘦弱,皮肤苍白,说话的时候还会带点撒娇般的懒音。

可眼前这个人,身材高挑,手脚纤长,皮肤白皙亮丽,嘴唇和脸颊上还透着健康的绯红。声音清亮,落音利索,和别人交谈时自然从容,还时不时地露出几分温暖的笑意,和三个月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喂!你发什么呆啊?”宇豪见他整个人呆住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就算振文变帅了,你也不用这么盯着他看吧?”

振武摇摇头,目光丝毫也没有从振文身上离开。冷静下来后,他并不觉得振文的样子有多大改变,除了身材的变化,那张脸依然是他所熟悉的样子,特别是那双眼睛,依旧是那么充满灵气。

真正不同的,其实是振文如今所散发的气质。

从前的振文因为自小与过于严厉的父亲生活,性格固执又叛逆,到哪都摆着一张酷酷的臭脸,说不到几句话就觉得不耐烦。同学们要不就是怕了他,要不就是讨厌他这副样子,久而久之振文在学校里能说的上话的人便越来越少,脾气也因此越来越差,成了老师和同学们口中的‘不良学生’。

可自从有了振武这个哥哥的引导,振文乖戾的脾气渐渐好转,虽然在学校里仍旧只有宇豪这一个死党,但和别的同学们相处时也收敛了许多,不再是以前一言不合就吵架的屁孩样。而兄弟俩分开的这三个月里,振文少了哥哥的陪伴,反而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性格里温和善良的一面慢慢浮现后,他原本的外貌优势也渐渐突显。班上的女生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竟有一个仿佛如漫画中走出来的花美男,却一直被自己忽视,都在心里暗自后悔,没有先一步与振文处好关系,如今却要和隔壁班闻风而来的女生竞争。当下便不约而同地借打扫操场的借口,围在了振文身边。

“弟弟突然成了万人迷,心里很不爽吧?”耳边,宇豪仍在幸灾乐祸地开着玩笑,“不过也难怪,振文真的帅了好多...”

“没有啊。”振武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一直都很可爱。”


作为一个老老实实的金牛座,振武一向不爱说谎。在他心里,振文就是一个可爱的弟弟,即使他再幼稚,再胡闹,长高了,样子不同了,这一点可能永远也不会变。

因此,当某一个周末他们俩一起到北江的游泳馆游泳,看到周围的女生们不停地往自己身边瞄,还背过去偷偷议论时,振武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一旁的振文不知道为什么,拖鞋都已经放好在一边了,还扭扭捏捏地拽紧毛巾不肯脱下来。振武只当他是别扭症偶尔发作,走过去好说歹说哄着把毛巾拉了下来,拖着弟弟到游泳池边做热身运动。原本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可振文今天显得尤为害羞,随随便便压了几下腿就说要下水。

振武没能劝住他认真做运动,虽然担心,但也只能在游泳的时候多留一个心眼。大概游了两个来回后,振武渐渐进入状态,身体找到了以前训练时的感觉,加上在水里出汗,身体也会比一般运动时更清爽,因此越游越快,逐渐和一向体力较弱的振文拉开了距离,等再从水里起来时,身旁已经没有了弟弟的踪影。振武着急地左顾右盼,还折回去找,最后终于在游泳池的角落看到了正在休息的振文。

振文明显体力不支,一手扶着池壁,安静地躲在角落里喘气。振武忧心忡忡地咬了咬嘴唇,这次带弟弟来游泳是为了锻炼他的体质,让他不再那么容易生病,可自己还是不够细心,一时兴起就忘了振文的身体状况本就不如他。内疚的振武一手掀起了分隔泳道的浮圈,不顾可能被往来游泳的人撞到的危险,飞快地越过两条泳道往振文的方向游去。游到附近时,却突然被几个女生挡住了前路。

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粉红的、波点的各式泳衣,振武下意识地停下并后退了好几步。站在最前方的一个女生在同伴的鼓励下,向振文靠近,笑容甜美地打了个招呼:“嗨?你是第一次来吗?”

振文明显地愣了一愣,然后点点头。

“怪不得以前没见过你,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吗?”女生虽然害羞,但还是努力地继续搭话,并自然地向振文靠近,手指不经意地撩了撩耳边的一缕头发,轻轻一笑。

振文眉毛一挑,心下了然。虽说对方的高中生,可无论是搭讪的套路,还是撩人的手段,和自己身边那堆国中生简直没什么两样。就算他再迟钝,终归是经验丰富,一看就明白她打的什么主意。

他略一打量眼前的女生,心里暗暗点了点头。坦白说,这位小姐姐长得很可爱,身材也不错,如果换做学校里他的那些男同学,恐怕早就答应了。可惜,他现在并没有心思去想这样的事。

就在他犹豫该如何在不伤及女生颜面的前提下婉然拒绝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隐约带着一丝恼怒的声音:

“振文!这么快就休息了?”

振文惊讶地抬头一看,只见振武手臂挽在胸前,沉着脸向他走来。以往这个姿势在振文看来又酷又帅,可看着振武在水流的阻力下,努力维持平衡,艰难地走过来的样子,他差点笑到崩开。

不过,振文也没放过这个脱身的机会,捂着快要笑出声的嘴巴,抱歉地向前来搭讪的小姐姐点点头:“不好意思,教练很严格,先走了。”然后一头扎进了水里,游了两条泳道才敢冒出水面来。

振武意外地没有跟上来,振文逃离心切,游了半程才发现这件事,于是立刻停下来往回看。搜寻了半天才看到自己哥哥竟还站在两条泳道之间,被三四个女生围着,所处的情形与刚才自己所遭遇的简直一模一样。害羞又老实的性格使得振武在面对同样的情景,只能尴尬地扶着浮圈,被女生们过分积极的攻势弄得不知所措。振文幸灾乐祸地看了半天戏,才决定大发慈悲救他哥一回。可还没等他游回去,那几个围着振武的女生又突然散开了。

‘怎么回事?’振文皱着眉头。接下来发生的事很快就给了他答案,一个穿着冰蓝色分体泳衣的女生出现在振武身边,两人很快就攀谈起来。从振武放松的姿态和神情看来,他们俩应该是彼此熟识的。眼看着振武和那个女生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靠在泳池壁上一起大笑,女生的手还经常有意无意地擦过振武的手臂和胸前的皮肤,振文沉着脸,捏紧了拳头,觉得心底有一股莫名股火气正喷涌而出,怎么压都压不住。夹杂着酸楚、恼怒、痛苦的情绪如无形的藤蔓般缠绕全身,让他有一种窒息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深呼吸了两三下也无法解决,似乎只有不看两人亲密的互动,才会稍微好转。振文果断地回过头去,切断视线和关注,不顾一切地往深水区游去。


当他闭上眼扎进水里,所有外界的声音都被瞬间隔绝后,发热的头脑才开始慢慢冷静下来。只是没想到刚才那一下有些用力过猛,几次短暂的换气候,身体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蹬了几下,右边小腿的肌肉竟开始抽搐起来。

抽筋是游泳的大忌,虽然身在设施齐备的游泳馆,但情况依然可以很危险。振文挣扎着从水里冒出头来,拼命抓住一旁的浮标保持头露出水面的姿势,一边用空着的手按摩还在持续抽搐的小腿,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或许是身体状况的确太差,又或许是绑架留下的后患未除,和上次一样,振文的努力还是没能换来满意的结果。疼得脸色发白的他,渐渐连扶着浮标的右手都有些无力,深水区附近几个正在游泳的人也看出他的不妥,都停下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振文勉强笑了笑,尝试能否碰到地面,可是不仅身高达不到,而且右脚在触碰到池底的一瞬间,又疼得蜷缩起来。振文在这种钻心的疼痛中下意识地喊出了振武的名字。喊完后,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很丢脸,明明答应过振武要试着独立,不让他担心,出事的时候却还是希望他能在自己身边。

但庆幸的是,因为太疼了,振文无意识喊出的那一声非常的轻,在场馆热闹的环境下,远在十米以外振武几乎不可能听见。因此他也松了口气,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按摩的手上。

可就在下一秒,他便被人从水里整个抱了起来,还是以非常丢脸的公主抱姿势。在看清楚来人的脸后,振文觉得自己脸皮都快薄的挂不住了,只能不知所措地先捂着自己的脸,左手虚弱地往那人身上一推:“放我下来啦!”

“叫你不好好做热身运动!”振武的手纹丝不动,拧着眉与水中巨大的阻力对抗着,保持艰难的平衡。振文害羞得手脚乱动不肯配合,振武怕他动作太大会突然掉下水去,于是手上的力度又紧了些,同时言简意赅地下了一个指令:

“抱!”

振文眼见挣脱无望,只好忍着害羞,双手揽在振武的颈后,低着头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肩上,像个鸵鸟一样拼命对自己说‘我看不见看不见’,才勉强撑过了到泳池边的这段路程。上水后,振武小心翼翼地扶着振文在泳池旁的长椅上坐下,习惯性地半跪下来替他按摩。振文愣了一愣,见泳池边上和泳池里不少人的眼光刷刷地扫过来,心里一怯,下意识想把脚缩回来。

“不要动。”振武眼疾手快,抓着振文还在抽搐的小腿拉过来固定好,然后双手熟练地按摩着小腿上的肌肉。自从上次自作主张参加接力赛受伤后,振文的腿伤便没有再发作了。但为了以防万一,振武还是按照医生的吩咐,每隔一段时间就替他按摩,久而久之习惯了,即使是在游泳馆这种公共场合,他也不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有什么不妥。

与振武相反,表面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实则别扭又敏感的振文最难以抵抗的,就是旁人这种指指点点的目光。但振武的态度坚决,他挣脱不开,只能拼命挡着自己的脸,直到按摩结束。等小腿的抽搐完全消失后,他便不管不顾地撑着长椅要站起来,却又在起来的瞬间失去平衡,跌跌撞撞地往前一摔。

幸好振武在他身边,对这种事经验丰富,身体迅速作出了反应,一手扶着振文的腰,支撑着他站起来,然后像以前一样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轻声在耳边问他是不是能自己站好。

振文的身体在他的手抚上腰的那一刻突然僵硬了,因为彼此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身体站着,隔着轻薄地皮肤,振武有一种错觉,好像能感受到振文胸膛内,那颗正快速跳动的心。而自己的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样跳得飞快。

他刚意识到这种心动的感觉来自于哪里时,振文已经把他推开了,走到刚才下水的位置捡起了毛巾和拖鞋,匆匆地逃进了更衣室。

他之所以如此急着逃离,是因为在刚刚意外跌倒的瞬间,他的嘴唇不经意地擦过了振武肩上裸露的皮肤。尽管振文迅速移开了,可那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原地停留。振武呆呆地抬起右手,轻轻地碰了碰振文的唇刚刚停留过的地方,心脏又像是被拧紧了发条似的,怦怦乱跳。

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让振武的大脑一片混乱,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深究,不要多想。毫无头绪下,他只能随手抓起自己的毛巾,跟着振文的脚步进了更衣室。


这一个意外的肩膀吻所带来的冲击,对振文而言要比振武严重得多。机械式地把洗发水和肥皂拿出来放好,挂起毛巾,换下泳裤,打开水龙头。这一连串的动作间,振文一直处于一种刺激过度后的放空状态,眼神呆滞,嘴唇微张。水温因没有经过调节而有些过热,使得他全身的皮肤都泛起了一阵不自然的潮红,然而振文却仿佛毫无感觉,依旧安安静静地揉着一头的泡沫,心思完全跑到了别的地方。

他的脑海里闪过许许多多交杂在一起的画面,有振武和自己一起散步回家的,有振武和小萱在餐厅讨论学习的,有振武为自己挡去街头混混的拳头的,也有振武在泳池里和那个女生谈笑风生的...这些繁杂零碎的片段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纱笼,把振文困在其中。身陷囹圄的他只能艰难地挥舞着手臂试着拨开,好不容易扯出了一道口子,眼前终于出现出口。可等振文跑到尽头才发现,这是一间没有封闭的小屋,墙壁的投影里,一遍一遍地慢动作回放着他刚才意外亲吻振武肩膀的画面。

“啊!”振文崩溃地大喊一声,转身用力把水龙头开关往左拧到尽头,原本有些滚烫的水流霎时间变成了刺骨的冰凉,寒冷对生理的刺激暂时止住了无尽的回想,强迫他回到现实。为了避免自己继续胡思乱想,振文咬咬牙,冲进了淋浴头下,任凭着冰冷的水花从头冲到脚,只有这样,他才能从刚才难以喘息的回忆中挣脱出来。

就这样大概洗了五分钟后,冷得发颤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水流的冲击,发出了投降的指令。振文胡乱地从背包里抓出换洗衣物换上,踢着拖鞋,双手环抱着身体,慢吞吞地从淋浴间走出来。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双眼通红的自己,憔悴得仿佛刚刚不是游了个泳,而是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的洗礼,那凄凉可怜的模样,像极了一只从风暴中竭力逃生,好不容易回到属于自己小窝的小兔子。耳边,没有擦过的头发还在噼噼啪啪地往下滴水,冰凉的水珠从发丝滚落,坠落在振文漂亮的锁骨上,顺着光滑的皮肤流进衣服里,冷得他又忍不住颤抖起来。


“嘿!”一条毛巾忽然从天而降,盖在了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振文往镜子瞄了一眼,只见振武从他身后走来,随手把背包放在洗手池边,拉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还未干透的发尾。他并没有像振文一样,洗完澡就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因为怕头发上滴落的水珠打湿衣服,他甚至连上衣都没有穿,就从淋浴间里走出来了。振文抬起手来,用振武的毛巾慢慢擦着头发,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在镜子倒映出振武光裸的上半身上乱晃,从紧实的手臂,到已小有规模的胸肌,最后落在了隐约可见的马甲线上。振文无声的咽了口口水,一抬眼,正好与镜子里的振武目光相触,羞得他赶紧别过脸去,拉下宽大的毛巾裹住自己悄然红透了的耳尖。

“你这样擦,要擦到什么时候啊?”

振武识破了振文的这份小心思,淡淡一笑,走到振文身后,把手覆在那双过分纤细的手上,像习惯的那样替振文擦头发。

振文的手指虽然修长,但因为骨架偏小,还是轻易的就被振武的大手完全覆盖。哥哥略微宽厚的指节在摩擦的过程中把振文的手指指间微微分开,轻轻扣在指间的关节处,那手指互相摩擦的皮肤触感,让振文有一种十指交错相握的错觉。呼吸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越来越急促,伴随着越来越响亮的心跳声,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慢慢渗透进了每一个毛孔里。这种从未感受过的、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浪漫瞬间击倒了冷水澡所筑起的层层防备,让振文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振武的动作一如既往地轻柔,弟弟虽然已经逐渐长大成人,但在他心里还是像从前那样需要他细心照顾。早年间,在振文病床前立下的那个誓言早已融入灵魂,成为了振武身体的一部分,对振文无时无刻的关注和宠溺都已变成习惯,即使弟弟偶尔忍不住小小反抗,恐怕他一时间还是难以改变。因此,振武此刻的关注点全都在振文过分湿冷的身体和头发上,一心一意想让弟弟暖和起来的他,手指微微用力把振文的头抬起来,改变身体重心位置,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滑落的毛巾顺着已经半干的头发落在肩上,振武低头看了一眼,重新拎起毛巾的一角揉了揉振文耳朵附近几缕自然卷起的头发,随口说了句:“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想不到就是这样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却让振文仿如惊弓之鸟,一下子从振武的身上弹了起来,迅速往侧边挪了一大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振武的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中,惊讶得来不及思考到底刚才自己做错了什么,让振文有这种明显抗拒的反应。

“我好了,去外边等你。”振文丢下一句话,捡起背包落荒而逃。


也许是因为今天的运动量比往常都要大,又或许是因为一天内所受的刺激比以往都要深,振文回家后随口扒了点白饭,连本来要追看的球赛都没看,回房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睁眼时,却发现自己不在房间,而是躺在了河堤边的草地上。

眼前,似乎是黄昏的太阳柔和地洒着温暖的日光,让人舒服得想闭起眼睛再次沉睡。振文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右手指尖碰到了某个障碍物,被挡了回去。等他眯着眼仔细一看,却是振武躺在身侧,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安然地沉睡着。

“哥?”振文轻轻地推了推振武,见他没醒,便用手指尖戳了戳他的脸颊,“振武?”

振武看上去睡得很熟,无论振文怎么折腾,还是没醒。

振文见叫不醒他,只能重新在他身旁躺下来,侧着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平和的睡颜。自从国二两人终于在据理力争后获得了属于自己的房间,兄弟俩也就没什么一起睡的机会。若不是今天,振文都快忘了振武睡觉的时候是什么模样。记忆中他的呼吸声很轻,睡姿也很安稳,虽然偶尔还是会翻翻身,但比起就连睡觉也不太安分的振文而言,也还是要好太多。

振文凝视着振武沉睡的脸,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当初,就是这样一个隐忍又温和的人,差点被他言语上的一番刺激气得出手,可睡觉时还是会记着自己哥哥的身份,故意留出床铺大片的空位给他翻身,就连被赶出去睡沙发时,振文半夜醒来,身上的被褥也还是盖得好好的,不会像从前一样因为自己过分夸张的睡相而落在地上。

贪恋地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振文情难自禁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划过振武浓密的剑眉,英挺的鼻尖,见眼前的人依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他又鼓起勇气,动作轻柔地抚过振武的脸颊,碰了碰他的耳尖,最后把掌心覆盖在他修长的脖子上,用宽厚的拇指指腹摩挲着振武利落的下颚线。

仿佛魔幻一般,振文的指尖刚触碰到振武的脖子,从耳后到脖颈上的皮肤便迅速大片大片地变成了诱人的粉红色,就像是振文的手指在那上面划过云彩,施了法术一般。振武的眉头轻轻一皱,意外地露出一丝暖暖的微笑,嘴角出现了一个漂亮的梨涡。

振文心动的无法自已,像是着魔一般,半撑起身,颤抖着低下头去,在振武的嘴角落下一个羽毛一般轻盈的吻。

嘴唇相触的瞬间,心动如同电流般,从头顶到脚尖,流淌过每一寸皮肤。振文默默地看着振武的睡颜,眼睛因动情而泪光盈盈。这么一个轻柔的、短暂的仿佛不曾存在的吻,却仿佛打开了一扇禁锢已久的门,让振文心痒难耐,只能顺从着难以抗拒的指令,低头又吻了吻振武的唇。

这个吻比第一个要温柔得多,因为害怕振武会突然惊醒,振文纵然内心早已激动得翻江倒海,但依然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从一点点的碰触开始,亲了亲唇尖,抬头看了看振武的眼睛,才又低下头来亲亲他的嘴角。

电视剧上,经常有男女主角缠绵悱恻的吻戏,往往都是你抱着我,我抱着你,紧紧揉着彼此的身体,像是要把对方吞拆入腹,看的得人脸红心跳,激动不已。

振文万万没想到,自己这种小鸡啄米式,安静又轻柔的吻,却胜过了他曾看过的所有浪漫桥段。


可等他再抬起头来时,振武已经睁开了眼睛,默默地看着他。振文窘迫得只想找个洞钻进去,赶紧撑起身子准备逃跑,却没想到肩膀忽然被人往后一拉,摔在柔软的草地上。

一阵天翻地覆后,两人的位置完全交换,振文惊慌地眨着漂亮的大眼睛,毫无反抗之力地看着振武慢慢低下头来,脸越靠越近。直到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哥哥亲吻着。振武的吻和他本人一样,动作虽然温和,却似乎在隐忍着某种强烈的感情。振文被他用不可反抗的力度压在身下,双手只能紧紧抓着振武的手臂,被吻得全身瘫软,完全没有力气挣脱,就连呼吸也只能在振武连绵不断的吻中勉强抓住几许空隙进行,仿佛置身于辽阔的深海,困在水中,几乎窒息。

恍惚间,他越过振武看向天空,只见极光绚烂,漫天繁星。


“振武...”振文喊着哥哥的名字从睡梦中惊醒,窗外的天边已微微发亮,他随手抓过闹钟看了一眼,凌晨五点。

身下的床单已经被汗水湿了大片,梦里被自己紧紧抓住的被子更是皱得难以直视,振文翻身起床,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床铺呆呆地坐了好一会,起身走出房间。

家里安安静静的,父母的房门紧闭着,隔着门缝还依稀能听见父亲的规律的鼾声;振武的房门和平常一样半开着,振文悄悄地趴在门边往里看了看,见他依旧在熟睡着,才放下心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振文关了房门,落下锁,才重新在床上躺下,掩着脸深深呼吸。

黑暗中,刚才那个清晰的梦境像是幻灯片一样,一帧一帧地在振文眼前回放,振武嘴唇的触感,青筋半露的手臂,呼吸间青草的味道,眼前的星辰大海...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振文几乎分不清哪个才是现实,哪个才是梦境。


 可当他从回想中渐渐清醒过来后,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他在梦里亲了一个人。

不是杂志上好看的女明星,不是学校里的班花,校花。

他亲的是一个男生。

是他自己的哥哥。

振武。


原本闷热的房间因为这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变得异常冰冷。振文抓着身下的被子,几乎将棉被的一角拧成了麻花,左手指节用力得发白。右手食指也被他紧紧咬住,压抑着喉咙里的呜咽,却还是害怕得全身都在颤抖。

“不可能的...不可能...”他反反复复地说着,用力地紧闭着眼,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一个指令:

“删掉它...拜托,让我删掉它...”

他命令着自己大脑将刚才的梦境连同这几个月来对哥哥的那种‘怪异’的感觉全部清除,就像电脑里清除垃圾文件一样,把所有这些不该有的感觉,不该出现的想法彻底销毁。

可大脑放空后,眼前浮现的,还是梦里振武平静的睡颜。

“怎么办...”

振文绝望地咬着手指,眼角流下了痛苦的泪。


TBC


昨天还在想孟霖柏宇的双人直播糖点好像不够多,干脆自己发糖吧,今天就被柏宇的直球式告白瞬间击倒!

这是我饭过第二对的真人CP,感谢上天,都很会发糖。

回到这篇文里来吧,我在写振文梦到自己亲振武这件事时,想的不是怎么描述他们俩的场景(虽然也的确很美好),想的更多是梦醒后振文的反应。

我不知道现实中的人们遇到这种事,会有什么反应,只能凭直觉去猜。

我想他肯定很害怕,倒不是因为发现自己喜欢的是哥哥什么的,我想他还没来得及去想这些,光是一个梦就够让他焦头烂额的了。

等他清醒后,被迫面对这个梦所展现出来的真实内心后,才会进入到《越界》里表现出的那种隐忍的痛苦,绝望的境地吧。

下一章就会完结了,都是大戏,感觉要好好理顺思路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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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新成朦胧诗,淡笔旧印薛涛纸。
闲亭坐看云来去,正是花开月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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